拆解行业的明天在哪里？
家电“以旧换新”政策结束两年多来，多数拆解企业出现亏损，随后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补贴无疑成了企业的“救命稻草”。
在首批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补贴企业名单中，湖南省无一企业在列，这给湖南的拆解企业当头一棒。
2013年2月4日，第二批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补贴企业名录公布，64家获得基金补贴资格的企业中，湖南省申报的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万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株洲凯天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同力电子废弃物回收拆解利用有限公司等4家企业终于入围。
然而，庆幸之后迎来的是苦等。废弃电器电子拆解实为薄利行业，主要目的还是在于实现电子废物的无害、减量和资源化。目前除首批入围的企业获得6.3亿元补贴外，包括湖南4家企业在内的第二批入围企业仍难见补贴踪影。
在此情况下，企业每拆解一台废旧电器就亏本一台。对于企业来说，无论是放缓脚步减少废旧家电的收购量，还是缩小生产规模，减少废旧家电的拆解量，都不是最佳选择。生存的压力和望眼欲穿的补贴基金使得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运营。
正规企业严守环保要求
处理不当，大量有害粉尘以及废气严重影响工人身体健康
近日，记者在株洲凯天环保公司（以下简称“凯天环保”）采访时看到，这里的废旧电器都分类摆放，电器拆解后的零部件都分门别类地堆放在指定区域和框架内。在废旧电视机拆解流水线，从废旧电视机上线，到拆解处理完后按塑料、废铁、废铜、PC板、显示器等分类回收，一辆报废的电视机的整个拆解处理过程不用两分钟就完成了。
“进入厂区的废旧电器不得随意放置或露天堆放，这是企业严守的红线。”凯天环保负责人介绍说，废弃电器电子产品中有许多还可以利用的资源，如铜、铝、铁及各种稀贵金属、玻璃和塑料等，具有很高的再利用价值。“但是如果处理不当，拆解过程中产生的大量有害金属粉尘、塑料粉尘、灰尘以及废气，随气流扬起到空气中，会严重影响工人身体健康。研究表明从事电子废弃物回收拆解业人员的神经衰弱症状、鼻塞、恶心、结膜充血和皮肤症状等的发生率明显高于普通人。”
据这位负责人介绍，凯天对拆解线的粉尘治理非常严格和规范。以电视机拆解线为例，拆解线的工艺布置一般为中间是物流输送线，采用滚筒式输送带，输送带两边分别布置人工拆解工作台。废弃电视机通过传送带传到各个工位前，工人在工作台上先把电视机的后盖打开，用气动工具将电视机内部的灰尘初步清理，再将电视机拆解，将拆解的零部件放到传送带上，分类收集。拆解的粉尘和废气主要在拆解工作台上产生，针对这一工艺特点，凯天以顶吸式、侧吸式、工作台下吸式3种方式捕捉粉尘，基本实现无粉尘操作。
利润从严格的管理和操作中来
一旦有环节出错，废旧电器的拆解就无法得到补贴
目前，各拆解企业面临的巨大压力，就是国家补贴资金不能及时到位的问题。湖南省4家拆解企业至今没有一家企业拿到了国家补贴。
以凯天环保为例，公司于2013年6月1日投入生产，第二季度通过国家审核拆解的废旧电视机为18266台，第三季度通过审核的为191297台，按正常85元/台补贴，公司可获得补贴资金达1700多万元。然而，财政补贴究竟何时拨付不得而知。
此外，“除了厂房、生产线等固定投资外，企业每月人工及生产运营成本，食堂、宿舍、设备的维修，甚至还要继续收购废旧电器等等都要投入资金，因此，企业现在只见投入，不见利润，负债运营。如果国家财政补贴不及时拨付下来，企业今年初就会出现财政危机。”凯天环保董事长黄强忧心地说。
每一台废旧电器的拆解处理从进厂到出厂的全过程，环保部门都能通过视频进行实时监控。凯天环保在厂区的进出口、仓库、拆解生产线等地方，装有79处监控视频，拆解处理企业的远程视频系统均与省、市、县三级环保部门联网。
记者了解到，一旦遇到监控器出故障、停电等，那么这期间所有拆解废旧电器的工作就是无效运作，国家对这期间拆解的废旧电器不予补贴。同时，在装卸货物时导致电视机显像管在拆解前破裂以及出库、工人操作、表格填写等方面，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一件废旧电器的拆解也无法得到相应补贴。可见，要获得一定的利润，需要的管理和技术操作非常严格。
据凯天环保总经理刘科文介绍，在实际过程中，拆解企业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状况。一次，监控器出了故障，显示屏出现黑屏，工作人员没有注意到，那么这期间所有拆解的废旧电器就无法计入补贴了。“因此，为防止再出现这些状况，我们的监管意识就必须加强，在以后的操作中对监管的要求就更严格也更规范化。”刘科文说。
负债经营下，无力深加工
10元～15元/台的微利寄希望于国家补贴
“仅仅依靠简单拆解可获得的利润微乎其微，而且对一些重金属、粉尘、塑料泡沫等由于没有处理资质，必须还要交给有资质企业付费处理。所以，想尽可能多的获得利润，必须走深加工的道路。”刘科文表示。
通过对废旧电器拆解后的零部件进行深加工，实现增值，从制造、回收、再制造，实现循环利用。但是，做深加工，需要有技术，有设备，更需要有雄厚的资金作后盾。
“因为资金的压力，很多拆解企业只能从事简单的拆解生产，无能力继续对后续产品进行深加工。况且，拆解企业还面临国家补贴基金不能及时到位的压力，企业负债经营。因此，除了那些背后有坚强后盾的拆解企业外，负债经营的企业就面临着淘汰的危机。”湖南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财务总监马文炳如是说。作为格力电器旗下的子公司，马文炳庆幸自己背后有强大的后盾，让企业得以维持下去。
据湖南省可再生资源利用协会提供的一份调查资料显示，湖南目前年产生废弃“四机一脑”（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空调和电脑）在300万台以上，省内每家拆解企业年设计处理量约为120万台。
《废旧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征收使用管理办法》指出，国家将向彩电、冰箱、空调、洗衣机、电脑5类家电的生产商和进口商征收7元～13元/台的处旧费用，所收资金用于补贴拆解企业，具备资质的拆解企业拆解处理这5类家电可获得35元～85元/台的补贴（企业每拆解一台废旧电视机可获得补贴85元，废旧电冰箱、电脑则可获得80元补贴，废旧空调和洗衣机可获得35元补贴）。
刘科文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以1台小于21寸的废旧电视机为例，每拆解1台政府补贴拆解企业85元，经拆解处理分类回收后的再生资源价值约30元；而收购一台废旧电视机大约为70元，企业的管理成本、工人工资以及电视机显像管中的危废物质的处理费用等30元左右。计算下来，企业最后盈利在10元～15元/台。
“企业在国家允许拆解的范围内每年可拆解废旧电视机140万台，每年大概也能净挣1500万元，企业对拆解生产线的投资成本大约2～3年就可收回。”刘科文如是说，“当然，这笔账是在企业能够正常生产的情况下才能赢得的利润”。
除了钱，拆解企业还担心什么？
希望把更多的电子产品纳入拆解补贴名录
湖南绿色再生马文炳也有自己的担忧。他认为，国家对准入资质企业的数额还不透明。
“现在，全国已经有了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补贴企业，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出现第四批、第五批？”马文炳表示，由于市场保有量有限，批的企业越多，必定带来更激烈的竞争，导致市场收购价格大幅提升，一些企业不得不失去竞争地位，面临倒闭的危机。没有价格竞争优势，回收企业、个体户会把自己收购的废旧电器卖给出价更高的拆解企业。
目前，国家虽已制定了“四机一脑”的补贴价格，然而，“四机一脑”的保有量毕竟有限，并且冰箱拆解工序复杂，收购成本高，与个体户相比，完全没有竞争优势。“拆解企业根本出不起个体户给的收购价。个体户收购旧冰箱后，修修补补，又可以转入二手市场，获得更大的利润。” 湖南省环保厅固废站站长张龚表示，每年国内有大量的手机、复印机、打印机、传真机等电子产品报废淘汰。他希望国家能够及早将这些废旧电子产品也纳入到拆解补贴名录中。
此外，对于危废处理的后端产品，国家目前并无详细规划，只是要求将危废交由资质企业处理。以废旧电视机拆解为例，拆解处理完后的塑料、废铁、废铜，企业可以按废品处理，而电视机显像管中的锥玻璃含铅，有毒，有放射性，属危险废物，而处理此类危废的资质企业有限，湖南省仅有一家。在此情况下，就有可能导致处理价格的垄断。
“根据规定，拆解企业目前只能到商业流通中的废旧家电回收公司回购废旧电器，然而某些上游回收公司的经营行为监管不到位，没有系统的法律条文进行管理。同时，环保部门与商务部门的职能分工不明确，商务部门审批的拆解资质不能及时与环保部门互通信息，导致监管不到位。因此，必须尽快将各项细节的监管细化，在实际操作中把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尽快解决，这样才能使拆解行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张龚表示。
事件还原
2013年8月27日，有群众举报，湖南省株洲市一处驾校内的荒地上露天堆放着近3万台家用电器，主要为废旧电视机。这些废旧电器中含有铅、铬、汞等重金属，若任由“雨天淋、日头晒”，有毒重金属可能渗入泥土，污染环境。
接到举报后，株洲市环保局立即介入调查。调查发现，这些废旧电视机为某私人老板租用某驾校内的场地，于2013年6月起陆续收购存放于此，等待价高时出售给拆解企业。由于堆放时间不长，废旧电视机比较完好，暂未对周边环境造成污染。
8月31日，在株洲市环保局的督促下，这位老板与株洲市凯天环保公司签订了处置合同，由后者制定处理方案。
9月3日，凯天环保公司开始对这批废旧家电进行清运拆解。同时，按环保部门要求，用雨布将废旧电器全部覆盖，防止其对环境造成污染。
记者因调查此次事件采访了湖南省环保厅固体废物管理站以及相关企业，由此也发现了当地拆解行业存在的若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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